
張山頭是我非常想去尋訪的老區基點村,它坐落在洋莊小漿村海拔758米的山頂上。每次路過小漿村,我都仰頭目視,仿佛近在咫尺的張山頭卻遠在天邊。翻閱武夷山革命史,張山頭有著濃重筆墨的紅色情懷,閩北紅軍醫院在張山頭設立過,紅軍58團陳一政委在張山頭犧牲。念及此,心里頭便覺得一定要登上張山頭。 2014年11月1日,我和朋友共6人從市區水電大樓出發,約二十多分鐘就到小漿村口,時任小漿村書記吳福華早已等候我們的到來,引車帶路。在連墩自然村,吳書記說:“楊學文是張山頭人,由他帶著你們從古道登上張山頭,前幾年修建的一條簡易機耕路,但損毀嚴重,早已不能通車,自己騎摩托車先上張山頭安排午餐”。 從連墩通向張山頭的是一條長達2公里的青色石板大道。我欽佩古人的勤勞智慧,2公里長的青石板古道不論陡坡,還是彎道都鋪設的整整齊齊,行走在路面,石板不松動,經過幾百年的踩踏,還露出晶瑩的亮光。 途中有個叫羅墩的村莊,村口有一個古廟:凹頭庵。詢問村民也不知道何時建造,只知有二、三百年歷史,保佑羅墩、留墩、張山頭三個村的百姓平安。 半山坡有一風雨亭,亭中的橫梁還清晰可見:“大清光緒七年臘月”(公元1881年)的字跡。楊學文介紹,此亭供過路行人遮風擋雨休息之用,已經過十多次修繕,但無論怎么修,亭中的橫梁不毀壞,都要重新架上去。有了它,這個亭才有歷史,才有文化。 山高高不過腳下。經過近兩個小時的攀登,我們到了張山頭,純樸的民風讓我們深受感動,難以忘記。 進了村,村中的老奶奶早已用三個臉盆裝好水,擺好毛巾,站在門口等候我們,說:“山很高,路很遠,上來一趟不容易,辛苦了,洗完臉再吃飯。”看到動人的場景,我的心充滿溫暖,同伴的馬教練脫口說道:“像一陣細雨灑落心底,雖然不言不語,叫人難以忘懷”。連忙掏出手機拍下感動的鏡頭。 同樣感動的還有東家吳大娘,我們津津有味吃著農家自種的青菜,忘記叫吳大娘上桌吃飯,可是吳大娘一定要等到我們吃飽飯再上桌吃飯,有人就批評農村封建思想嚴重等等,我反駁道:“不能動不動拿封建思想批評傳統民俗,這是純樸民風的體現,是主人對客人的最高禮節。”吳書記聽了表揚我的說得好。 我們在尋訪張山頭的紅色印記時,發現村中的巷道也是青石板路,干凈整潔,也許近年來,村民不再養牛、養豬,村道自然干凈許多。我問吳書記:“張山頭是不是姓張的人很多?”吳書記說:“張山頭沒有一個姓張的,楊姓是大姓”。據《崇安縣新志》記載:楊氏“宋未楊堯興避元兵之亂來遷……而張山頭為尤著,距今有400年的歷史。 通過尋訪,古宅、斷墻、土垛、炮臺構成張山頭豐富的紅色印記。
一、古宅:紅軍醫院的病房 1933年春,崇安蘇區形勢緊張,國共雙方戰場拉劇日益激烈,閩北紅軍傷病員不斷增加。為了醫治紅軍傷病員,閩北分區委在張山頭設立紅軍醫院,張山頭的每家每戶都收養過紅軍傷病員,由于張山頭本身人手不夠,閩北分區委還動員周邊村莊的婦女來張山頭為紅軍傷病員洗衣、做飯、喂藥,人口驟然增加到近千人。門牌10號的古宅是紅軍醫院的辦公用房,11號古宅是紅軍醫院的門診用房,可以說,張山頭的每一幢古宅都是紅軍醫院的病房。 吳書記把我們帶到一顆苦櫧樹,這顆苦櫧樹沒有樹干,只有樹根,旁邊長出幾顆小樹枝。吳書記說,這顆苦櫧樹就是當年為了醫治紅軍傷病員被砍伐燒飯,這么多年,不長樹干仿佛告訴人們不要忘記張山頭人民為了革命的勝利做出貢獻,只長小樹枝也仿佛告訴人們革命之所以成功,是因為黨和軍隊植根于群眾土壤,革命為群眾,有群眾的支持,革命才能成功,我們聽完后,不禁對這顆苦櫧起敬意。 二、斷墻:紅軍戰士的豐碑 環繞張山頭一圈,發現多處有火燒痕跡的斷墻。據村中老人介紹,在革命戰爭年代,張山頭人民向往革命、支持革命,與紅軍血肉相連,敵人采取多種辦法也割不斷軍民魚水關系,經常來張山頭掃蕩搶劫。張山頭人民深惡痛絕,用土制炸彈放在門后,與紅軍打仗用的炸彈相比威力要小一些,但也能炸死人。敵人闖進大門被門后的炸彈掉下地爆炸炸死,于是惱羞成怒,放火燒毀民房,留下現在看到的斷墻。一堵斷墻就是一位戰士偉岸身軀的化身,八十多年經歷無數狂風暴雨,至今屹立不倒。我們仔細沉思,斷墻不再僅僅是斷墻,是一座革命的豐碑,記錄著張山頭人民前仆后繼,英勇犧牲的革命詩篇。 張山頭地勢險要,登高望遠,是一個重要的紅軍戰場。有戰場就有炮臺。張山頭的紅軍炮臺比較特別,它既不是在土堆上的用木板架設的,也不是用泥土墻堆上去,而是建設在農田里的三、炮臺:監視敵人的哨兵 一塊大巖石上,天然的巖石當作炮臺的外墻,子彈打不進,非常安全。我們站立在炮臺的位置,可以瞭望東邊的小漿、連墩,山腳的羅墩,西邊的東源際、留墩,像一個哨兵監視敵人的動向,無論敵人從哪一個方向進犯張山頭都能看得見,我們也佩服紅軍指揮員選址絕佳位置建炮臺。楊學文告訴我們,小時候還能看到整個炮臺,可惜在農業學大寨,為了墾荒造田把炮臺給炸了,只剩下座基。 三、土垛:伏擊敵人的屏障 在張山頭的尋訪,我最關心的還是閩北紅軍58團政委陳一的犧牲地點,吳書記把我們帶到往沙渠洋方向的凹口——缺子凹。凹口較寬,兩邊山坡較陡,跟沙渠洋的凹頭缺相似。吳書記介紹道,聽上一代人講,缺子凹是個打仗激烈的地方,凹口兩邊挖了許多戰壕,戰壕旁邊用泥土堆積的土堆叫土垛,紅軍躲在土垛后面,利用有利地形,伏擊敵人。戰斗越激烈,犧牲的紅軍戰士也越多,缺子凹埋了許多犧牲的紅軍戰士。說著,用手指著一個方向,那邊的土垛最為明顯,對革命歷史有著濃厚興趣的張珍秀老師走過去,掰開樹枝一看,大聲說:“快來看,很像”。我們也走過去看,果然有一個大土堆和一個大土坑。 于是,我們分析陳一政委是否在缺子凹犧牲,分析的結果可能性極大。1935年1月25日,閩北分區委撤離大安,撤離路線是:大安——陶觀廠——東源際——留墩——張山頭。留墩過來就是缺子凹,紅軍58團一要掩護閩北分區委機關撤離,二要掩護紅軍傷病員轉移,要在缺子凹阻擊敵人進犯,和敵人遭遇激烈戰斗,陳一政委不幸戰斗犧牲。 從缺子凹回頭,已臨近下午四時三十分,這時,天空陰沉,下起朦朦細雨,山谷的霧氣化作白云在細雨中翻滾,形成翻江倒海之勢,一幅壯麗的云海景色呈現的眼前。武夷學院的方學軍教授指揮兩個學生連忙架起攝像機等影像器材,攝錄難得一見的云海景觀。說:“雨中的云海以前只有在攝影展覽或影視作品看到,今天能親眼看到,太高興了”。馬教練也說:“老奶奶的溫暖細雨心老天顯靈了”。
我們在欣賞云海時,吳書記交談了張山頭的遠景規劃,一是保護,主要保護古宅、斷墻,村道。張山頭的精致古宅不多,但宅門很有特色,不是用青磚砌的,是用條塊麻石架設的,雕花也刻在麻石上。斷墻不能推倒,是紅軍戰士的象征。村道要保持原樣,不能鏟挖。二是在閩北紅軍醫院辦公門診用房里布置革命歷史紀念館。三是修建連墩到張山頭的簡易道路,路面不一定要寬,但要硬化,要有彎彎曲曲,無論怎么修路,青石古道不能破壞,那是靈魂,感覺有鄉愁。四是在缺子凹修建陳一烈士紀念碑。 我們聽了吳書記的設想和看法,為之叫好,好在:在保護古村落的前提下建設美麗鄉村,祝愿早日成功。 這次尋訪張山頭,看到閩北紅軍醫院的辦公門診用房,紅軍炮臺的位置,陳一政委犧牲的地點,又感受到張山頭純樸的民風,欣賞到細雨云海的壯麗景色,獲得很大的收獲。 在細雨濃霧的籠罩下,我們一行六人沿著青石古道下山,到了連墩,我還抬頭回望張山頭,依依不舍那激蕩過革命風云的紅色土地。 再見,張山頭。 再來,張山頭。(汪東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