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少年朱熹,沿著一條碎石鋪砌的村街走向屏山書院。他身材清瘦步履平穩,穿過當街一道磚石騎坊,回首牌坊上方“天地鐘秀”四個遒勁的題刻,書堂瑯瑯書聲已然在耳了。 五夫,三面環山林木蓊郁,唯于東南方向為蜿蜒的潭溪敞開胸懷,將儲滿的翠綠傾瀉而出。此地水肥土厚物產豐饒,四季分明民風淳樸。在潭溪豐水季節,商旅可乘舟楫竹筏順流而下,經回潭、將口直抵建陽,民間素有“小天府”之譽。更值得稱道的是,此地文韜武略、人才輩出,文化底蘊深厚。自幼隨父宦游,于困頓中失怙的十四歲少年朱熹,正是在這樣一個優越的人文環境中,在父輩執友劉子翚為他母子營建的紫陽樓修身立志積蓄力量,啟航并成就一番天地鐘秀的紫陽事業。 時序前推一百五十年,在北宋真宗時期,與五夫相去數里之遙、同屬一里的鄉邦白水,一個名叫柳三變的英俊少年,也走出了金鵝峰下的世家大門。這一對相隔百余年、異代同朝(一在北宋一在南宋)的奇男子,兩位中華文化史中泰斗級人物,竟然是同在五夫這一方水土養育下的正牌老鄉! 武夷山不愧為理學搖籃、詩人沃土。“奉旨填詞”的白衣卿相與尊天講理的理學大師雖然屬于不同的文化坐標,他們的個人際遇與學術成就也各有千秋。但他們的生命機緣受故鄉山水之惠,文化品格的精神綠洲卻是共生共榮的。十九歲進士及第的少年新銳,與年近五十考中進士的風流詞人,同樣遭到來自社會不同階層的尊寵和詬病,同樣生活得很無奈。在他們為后世留下數量可觀、膾炙人口的詩詞佳作中,植根于鄉情、愛情的高端精神產品相映成輝。這就讓這對擦肩而過的鄉親有了交集,有了共同語言。我們可以從朱熹的《九曲棹歌》《水調歌頭·滄洲歌》與柳永的《巫山一段云》《鶴沖天·黃金榜上》等作品里,感受到他們在訴說鄉愁、世態時異曲同工的心跡。其間鳴奏著故鄉松風與竹韻的交響,同樣凝重清麗,纏綿悱惻。 我應友人之約重訪五夫,徜徉在紫陽樓前那片儀態萬端的參天黛色之中。五夫變得更美了,我看著淡淡煙靄之中層樓參差、雞犬相聞的村鎮民居,漫步修葺一新的朱子故居,不禁浮想聯翩。我久久佇立在幽靜的“晦堂”,看著上首朱子恩師劉子翚“不遠復”三字題匾,仿佛呼吸到一種天籟氣息。一時間,眼前煙景、袖底清風,別是一番滄桑韻味。 景物因人成勝概。五夫里,這個中華文化史上雙星輝映的風水寶地,武夷山沒有忘記。如今在隱屏峰側向和萬年宮舊址辟建了朱熹、柳永紀念館,供游人瞻仰。五夫人民也以寬厚的胸襟仰望星空,讓這方熱土濃郁的山水情懷和獨特的文化魅力,成為招引八方游客的金字名片,日益煥發生機,走進新時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