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任職漳州
淳熙十六年(1189),朱子被任命為漳州知州。這年九月十五日,是朱子六十大壽,各地學者友人祝壽朱子的詩詞多達百首。辛棄疾在《壽朱晦翁》詩中,稱贊朱子“歷數唐堯千載下,如公僅有兩三人”。陸游甚至把朱子比作是“人中之龍”。
第二年正月,朱子已蒼老憔悴,赴任前他對鏡寫真,題詞自警:“從容乎禮法之場,沉潛乎仁義之府。”四月,朱子抵達漳州,在察訪民情,查看簿籍的基礎上發布了一系列政令:如發布《勸農文》,要求百姓務農重谷;作《漳州謁先圣文》《漳州曉諭詞訟榜》,勸民息訟;發布《勸諭榜》,整齊風俗;發布《州縣官牒》,強調要懲治官吏腐敗。他還上書朝廷,請求減免茶、龍眼、荔枝等稅,又極力推行重新丈量田畝、合理貧富負擔的正經界。
朱子一貫重視教育,整頓和擴大州學、縣學。朱子認為,要革除積弊,須從教育做起,從轉變民風做起,所以他經常向諸生講授義理之學。其間,朱子刻印了自己校定的《易》《書》《詩》《春秋》“四經”,以及《大學》《論語》《孟子》《中庸》“四書”。這些書籍的刻印,解決了歷史上經傳混淆不清的問題,使學者可直求儒道經書的本義,使得中華儒家文化由“五經”時代過渡到“四書”時代。
紹熙二年(1191)正月,朱子三十八歲的長子朱塾在金華病逝。只任一年漳州知州的朱子,悲痛欲絕,上書請改祠官。朱子卸任返鄉,寓居建陽童游橋亭。之后,朱子在建陽考亭買下他人的陽宅,作了簡單修整,在居室前筑方塘半畝,建天光云影亭。紹熙三年(1192)六月,朱子遷居考亭,后世子孫也因此尊其為考亭始祖。
二、御前侍講
紹熙五年(1194),兩湖瑤民起義,朱子以國家大事為己任,拖著病體上任,任潭州(今長沙)知州兼荊湖南路安撫使。朱子采取安撫辦法平息瑤民起義的同時,清吏治、治獄訟、禁賭博。又重修岳麓書院,以《四書集注》教育諸生,岳麓書院名聲大振,學子云集千余人。
同年七月,趙擴稱帝,是為寧宗,改元慶元。趙汝愚為相,推薦朱子入朝奏事。按照慣例,新君即位時,像朱子這樣官職之人,可薦一子入朝為官。朱子推薦弟子、愛婿黃榦補為將仕郎。
同年八月中秋,朱子接到煥章閣待制兼侍講的任命。十月四日,朱子奉旨上殿奏事,連上五札:首言正心誠意,則大倫正,大本立矣;次言,為學莫先于窮理,窮理必在于讀書,讀書之法,莫貴于循序而致精,致精之本,則又在于居敬而持志;又三言,論荊湖南路善后之事,即財錢入少出多,邊防不固,請修潭州城壁。
十月十四日,朱子首次受詔赴經筵講義,進講《大學》之旨,要寧宗持守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道。數日后,又連講六次,寧宗虛心嘉納,褒獎朱子,授其為朝請郎,賜紫金魚袋,不久,朱子又被加封為婺源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其間,朱子還撰褒揚抗金名將岳飛偉績的《上政府札子》,奏請褒錄。
朱子在御前侍講,引起了以韓侂胄為首的反理學權貴的妒恨,他們不時向寧宗進奏讒言,處心積慮丑化朱子。加之朱子在侍講時,直指寧宗縱容親近、大興土木、不務實行等問題,得罪了寧宗。紹熙五年(1194),寧宗以“朱子迂闊”為由,將在朝僅四十六天的“帝王之師”朱子逐出御前經筵。
朱子被貶,舉朝震動,許多正直之臣紛紛上疏勸諫。寧宗迫于眾怒,改任朱子為寶文閣待制。兩天后,又改任知江陵府兼荊湖北路安撫使。朱子感到無力正君心、清君側,且年近古稀,連上兩札請祠。
三、慶元黨禁
紹熙五年(1194),朱子回到考亭,將讀書、藏書的小樓命名為滄洲精舍(宋理宗時賜“考亭書院”題額)。
慶元元年(1195)秋,寧宗聽信反儒道的朝臣讒言,將儒道視為偽學,視趙汝愚等四十多位賢臣為偽黨,對他們進行殘酷迫害。第二年夏天,國子監上奏請求銷毀理學之書。
時任太常少卿的胡紘,十幾年前到武夷山拜師朱子為師,因朱子清貧守正,得罪此小人。此時卻以捕風捉影、移花接木、顛倒黑白的手法,全盤否定程朱理學。兵部侍郎陳賈和監察御史沈繼祖則聯合上疏,列理學人物十大罪狀。寧宗不分是非,于慶元二年(1196)十二月二十六日,下旨罷免朱子祠職。
“偽學”打擊一波波襲來,慶元三年(1197)正月,朱子弟子蔡元定遭受偽學之殃,被貶到道州。寧宗將偽學之黨上升為逆黨,將朱子列為黨魁。寧宗還下詔,凡舉薦改任的官員、科試士子,都須聲明非偽學之人才能任用、參加科舉。同時,設偽學逆黨之籍,規定入籍之人永不敘用。
在這期間,朱子應門人之邀,前往延平、順昌、泰寧、古田、福州等地,繼續傳播理學,并留下許多詩篇。古田講學船行閩江途中,作《水口行舟二首》,其一曰:“昨夜扁舟雨一蓑,滿江風浪夜如何?今朝試卷孤篷看,依舊青山綠樹多。”朱子將兩岸青山綠樹比喻儒道理學,相信理學正氣一定會戰勝反道學的黑暗勢力,像所乘舟船一樣破浪前進。
朱子回到考亭之后,身患重病,但仍以驚人的毅力完成了《周易參同契》考異和《楚辭后語》六卷、《楚辭辯證》二卷及《楚辭集注》,修訂了《韓文考異》十卷,編訂了《禮書》,考訂了《堯典》《舜典》《大禹謨》。
四、終老考亭
慶元六年(1200)二月,朱子自題“蒼顏已是十年前,把鏡回看一悵然。履薄臨深諒無幾,且將余日付殘編” 。朱子的生命進入了倒計時,但生命不息、“殘編”不止。三月,朱子病情加重,從初二至初九,朱子為弟子講太極圖義、《西銘》,修改《書經集傳稿》。朱子注釋“四書”數十年,至此生命最后三天仍修改《大學誠意章》。三月八日,朱子交代了家事,寫了數封遺書,留下遺訓:“道理只是恁地,但大家倡率做些艱苦工夫,須牢固著腳力,方有進步處。”三月九日午時初刻,朱子闔逝,享年七十一歲。
驚悉朱子逝世,許多人在家中設位哭祭。十一月初,各地學者、門人不顧朝廷禁令,在江西信州匯集,前往送殯。十一月二十日,朱子的靈柩在近千名士人的護送下,安葬在建陽唐石里(今建陽區黃坑鎮)九峰山下大林谷。辛棄疾祭文贊曰:“所不朽者,垂萬世名。孰謂公死,凜凜猶生!”
朱子一生秉承“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理想,尊德性而道問學,留下名揚世界的文化遺產:2000多萬字的文章,其中104卷文集,200多卷撰書,140卷言論問答,以及編次、注釋、校刊書270多卷和1200多首詩詞,還創建、修建了十余所書院,成為今天中華歷史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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