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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山九曲水，清悠悠，奔流不息，五曲溪畔晚對峰，巖聳聳，丹書不朽。游此觀賞，“道南理窟”四個大字，橫刻在晚對峰丹巖壁窠上，每字兩米見方，古郁典雅，蒼勁有力，十分醒目。再細察看，題筆者是馬負書，奇名神刻，不由教人追思尋源崖碓的藝術價值，領會程朱理學發展的深奧內涵，讓人見識了閩北歷史的“理學淵藪”。 誰也沒想到題筆人竟是一員武將，《清史稿·列傳》中稱：“馬負書，漢軍鑲黃旗人，乾隆元年一甲一名武進士，即武狀元，授頭等待衛。”將軍人如其名，頗有意思，上馬戰將，下馬書文。清大才子紀曉嵐在《閱微草堂筆記》稱他：“性耽翰墨，稍暇即臨池。”負書一生傾慕理學鴻儒朱熹，任福建陸路提督總兵官，行轅駐福州，移泉州，因善詩書，軍務之余樂于出游，題詠名勝古跡。清乾隆十九年，負書從朱熹詩中“為有源頭活水來”，悟出儒理的“清水源泉”，特為泉州清源山彌陀飛瀑題“清如許”。負書曾暢游武夷，在贊嘆秀麗山川時，遂立夙愿，要在薈萃名山勒石題刻，讓八方游客品賞，廣為傳播。于是他回府后，預先寫下“道南理窟”。乾隆三十二年，馬負書病逝，十年后，其子馬應璧任崇安縣游擊，謹記父親夙愿，遂擇朱熹構建武夷精舍隔溪的晚對峰上，將乃父遺墨鐫刻在壁窠上，同時加刻了自己的題跋。雖然，碧水丹山留書刻，卻見證了閩北為理學薈萃之寶地的標志。 仰望“道南理窟”，仿佛穿越歷史歲月的時空，一位位理學大師鮮活的面容向我們迎面而來。你看見么？宋代儒者程顥在穎川目送別他的得意門徒游酢（1053－1123）、楊時（1053－1135）學成歸閩，喜悅地說：“吾道南矣！”意思是程門理學造詣和成果從此可以向南方傳播了。北宋時，程顥、程頤兄弟創造了洛學，成為北宋理學奠基人。于是，莘萃學子里，再讓人看見了一個家喻戶曉的“程門立雪”畫面：一次，游酢、楊時登門拜見程頤先生，不巧先生在書房中坐著睡著了。此時，天下起雪，兩人不敢打擾，侍立在旁邊，一直恭候先生醒來時，門外面的積雪已經有一尺深了。游、楊尊師重教，虔誠求學的執著精神，成為千古美談。兩人不僅名列“程門四大弟子”，其精神也成為后代學子的楷模。游酢，元豐五年進士，北宋書法家、理學家，官至太常博士、監察御史。楊時在高宗時為工部侍郎，后以龍圖閣直學士致仕。游、楊兩學子，理學南傳發展的先行使者。 構筑“道南理窟”，是一項學術上的大工程，需一代代的國學“大工匠”來一起創建。翻開《延平府志》，我們清晰地看到，羅從彥（1072－1135），字仲素，出生在南沙劍州，自幼篤志好學，聞同郡楊時得河南程氏之學，從學于楊。可以說羅從彥是閩學發展的關鍵人物，他上接程顥、程頤、楊時，下傳李侗、朱熹。為＂篤志求道＂，他不惜變賣田產，多次背著干糧徒步問師求學。他走在社會，深入百姓，從現實的需要出發去理解、接受和消化洛學，成為宋朝經學家、詩人，豫章學派創始人。 南平雙溪匯長流，閩江后浪推前浪。延水畔的“延平先生”，誰不知曉？李侗（1093年－1163），字愿中，南劍州人，即現在的南平延平區爐下鎮下嵐村，年輕時拜楊時的弟子羅從彥為師，后來他又成了朱熹的老師。李侗悉心研究理學達40多年之久，他把儒家思想核心“仁”的真諦及“二程”的“性理”之學，傳給了朱熹。因楊、羅、李、朱師生四人都是從師一脈傳承與發展的理學大師，因此，人稱“延平四賢”；再加上游酢，世人又譽贊為閩北“道南五子”。 晚對峰長青，武夷精舍神。朱子是“道南理窟”的奠基者。朱熹（1130－1200），字元晦，出生于福建南劍州龍溪縣，7至9歲在浦城拜蕭顗為師，后從學李侗。朱熹作學問，從三代老師所學，也直接從孔孟圣人和程顥、程頤著作中苦學，更是善于從各家經典中研學，并聯系社會發展，取百家精華，自成體系，其中《四書章句集注》成為欽定的教科書和科舉考試的標準，并為宋寧宗皇帝講學。朱熹是唯一非孔子親傳弟子而享祀孔廟，位列大成殿十二哲者中，成為宋朝著名的理學家、思想家、哲學家、教育家、詩人，閩學派的代表人物。著名學者蔡尚思說：“東周出孔丘，南宋有朱熹”，朱子，世之尊稱矣。 “道南理窟”，內涵深深。窟，是窟藏，寶窟，蘊積著極豐富的理學文化。從“吾道南矣”，到“道南理窟”，已是“道南致遠”，閩北“理窟寶藏”。朱子文化歷南宋、元、明、清，經久不衰；著名的理學家紛至從學，藏修著述，滿載而歸，播揚碩果。你看胡安國、胡宏、呂袒謙、真德秀、魏了翁等都在這里傳播理學。僅在浦城就有“理學十三子”，其中尤其是真德秀，他最大功績是為朱子學正名，成為朱熹理學繼承者與創新者。他的治國之道、民生之理和廉政文化很為后世所推崇，他的名著《大學衍義》成為元、明、清官方的主要教科書，被康熙皇帝稱為“力明正學”。 閩北大地，道南理窟，鄒魯之邦。憶往惜，猶聽程門的“吾道南矣”；看今朝，君不見朱子文化亦“道北矣”，再遠觀，更是朱子“道走海內外矣”。 朱熹是宋朝學術上造詣最深、影響最大的學者。他建立了龐大的理學體系，稱“程朱理學”，成為宋代理學之大成。（王德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