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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之游,在山水之外,最娛情賞心的就是茶事的閑雅得趣了。御茶園品茗華貴大勢,桃源洞喝茶幽清疏朗。你隨便到景區路邊一個茶棚,皆可憑欄遠眺,耳聽竹影鳴佩、清流漱石,那心境,未曾品啜已然神移意酥了。不知當年郭沫若先生暢游武夷得句“不會題詩也會題”,是否茗中命筆? 武夷茶事重在造境養真,是一種融于景,入于性,娛于情,歸于悟的深意味。“獨啜曰神,二客曰勝,三四曰趣,五六曰泛,七八曰施。”古人認為,品茶的真諦難比呼朋引類、一飲三百杯的豪放;也不同紅牙玉板,名利場中卿卿我我的恣喧。它適意,如農人放下鋤頭,坐在午后的田頭抽上一袋煙;它得味,似游子近鄉,驀然聽一曲村歌童唱。那種感覺,是一種純粹而悠長的奢侈。 武夷山的茶樓茶居,多傍山面水,或一帶粉墻輕籠著巖谷清幽,或半掩柴門灑落點點疏影余芳,皆為宜詩宜畫的去處。游人登堂入室,立即置身一派明靜雅致的神韻之中。武夷茶室不論規格,錯落的茶座一應為原木根雕,古色古香。隨狀賦形的案凳,件件可供收藏。身著旗袍的茶藝小姐捧著紫砂茶具、脫胎漆盤,踏著輕悠的音樂款款把盞。茶水沏得七分滿,入口漸浮一縷香。個中三味,趙樸初先生有詩懸于御茶園五調堂:“七碗受至味,一壺得真趣。空持千百偈,不如吃茶去。”詩中禪機的奧妙非身臨其中,不能體會。 武夷茶事古來注重人與自然的共生共處,十分講究茶味品性與水質、器具、沖泡技藝。今天對海內頗有影響的武夷茶王賽、傳統茶藝表演等活動,保留了宋、明時期“斗茶”“茗戰”和分茶聯句、以茶會友的習俗。武夷山民視茶為靈品,禮節繁多,崇敬有加。當地人請賓朋“吃茶”不以食為重,與時下名為數早茶晚茶,實則擺酒進餐不同,也絕不以枸杞、紅棗、茉莉、菊花諸味入茶。武夷巖茶多具“七泡之功”,一經新泉活火高起沖泡,湯色醇厚明亮,香氣氤氳沁人心脾,全仗本色,根本不用蓋碗旋杯。飲者趁熱拈杯從鼻端移至唇吻,來回吸啜之際,每于恍惚中呈現一種超然的感動,瞬時進入“無我”的境界。 溪邊奇茗冠天下,武夷仙人自古栽。飲茶首先要知茶,惟其知茶、尚茶才能心有余芳。武夷巖茶以一個“韻”字傳神會意,與牛飲斷然無涉。(謝連植) |
